《解密》:电影界的“精致样板间”

新视界作者 镜像娱乐 / 金沙手机网投app / 2024-08-11 20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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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镜像娱乐

下文涉及剧透。

如果在156分钟的时长里都无法成功立住一个人物,对任何一部影片而言都是致命的,《解密》也不例外。

作为一部主旋律影片,《解密》的内涵与外延比陈思诚过往任何一部电影都要宽泛,但片中无论是男主个人线还是家国线、亲情线、爱情线都谈不上动人。

观众看到的是抽象的天才而非具象的个体,看到了战争年代却看不到隐藏在时代洪流下的深刻思辨,看到了亲情却看不到亲人间无法割舍的羁绊。

在炫技般的特效堆砌下,《解密》就像一个精致无比的样板间,乍看光鲜亮丽,但当你走入其中,触碰到的却是一地虚无。

称《解密》为烂片或许有失公允,但在如坐针毡的观影体验下,我们也很难将其列入好片行列。

只能说此次陈思诚自我突破的结局并不理想,实力并未支撑起他的野心,在从“优秀产品经理”向“好导演”转型的路上,陈思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
全员工具人

在两个半小时的时长里,《解密》没有成功立住一个人物,甚至包括男主容金珍在内。造成这一问题的根本原因,是影片叙事上“配角的工具人化”与“主角的抽象化”。

小黎黎、希伊斯、老郑、小梅等人的出现,都在不同程度上改变了容金珍的人生轨迹,但他们留给观众的印象皆是朦胧的。

比如容金珍亦敌亦友的恩师希伊斯,掀开他身上贴着天才、自负、疯癫等一众标签的面纱,观众依然很难望进他的内心世界,洞悉到数学、战争、政治等究竟如何影响并改变了他。

其他配角的塑造更为脸谱化,如果说希伊斯仍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独立人格,那小黎黎、老郑、小梅等人的轴心便都在容金珍身上,离开容金珍他们只剩模糊而干瘪的轮廓。

配角全员工具人化导致了两大问题,一是影片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被极致强化,在陈思诚看来,容金珍和他的战友是隐秘战线上无数英雄的集结和化身,但影片带给观众的观感却截然相反,因为容金珍并不是庞大解密系统中的一枚齿轮,而是系统的全部。

如果《解密》将容金珍这一虚构角色的人生与真实历史脱钩,那影片中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或许不会带来如此强烈的违和感,与大众普遍认可的集体主义价值观与人民史观形成认知冲突。

二是大大提升了容金珍的塑造难度,他作为叙事的绝对重心,必须极度有血有肉才能将观众代入故事中,可惜在《解密》中容金珍的形象是抽象的而非具体的。

容金珍的确很符合外界对于天才的刻板印象,他身上所体现出的孤僻、偏执、神经质、不合群、缺乏交际能力等也是天才叙事的经典套路,电影《模仿游戏》中的图灵同样如此。

但在《模仿游戏》中,图灵承担的叙事压力并没有容金珍这般沉重,因为休、琼等人设立体的配角足够承载部分议题的表达。同时,在休、琼等人与图灵的对立冲突及和解中,《模仿游戏》也将图灵拉出了真空语境,让观众看到了他身上真实的情感与思索。

回到《解密》,主角容金珍几乎全程处于真空环境中,观众很难看到冲突与矛盾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、看到他对于天才身份的认知与思考,以及他对科学、家国、战争、政治的思辨,对亲情与爱情的人生理解,这导致容金珍的形象一直呈虚焦状,成长也几近停滞。

客观来说,陈思诚确实大手笔构筑了十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梦境,以此编织容金珍的精神世界,包括他对性的渴望、对生命中珍视之人的重视、对难以战胜计算机的恐惧等等,但这些都不能使容金珍成为具象的独一无二的个体,因为它们适用于大多数天才。

《解密》选择以传记片的形式塑造一位不存在的虚构人物,这或许是一切问题的源头。纵观全片,容金珍的虚焦无限拉远了他与观众的距离,也让“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密码,这一生就是解密的过程”这句影片点睛之语悬在半空。

技术与内容的割裂

对观众来说,评价《解密》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,很难简单粗暴地将其打入烂片行列,但又无法轻易给出好评。

它就像一个精致的样板间,由顶尖的技术、高级的审美、可圈可点的配乐等装点而成,卖相看着相当可口,但扒开表相内里包裹的却是一出冗长而乏味的故事。

《解密》的冗长一是剧情结构所致,影片中后期围绕男主容金珍攻克“紫密”和“黑密”展开,两次解密的确有所区别,前者更偏向于技术战,后者则是“技术降级”下的心理战,但两次解密的表现手法几乎一致,都是通过梦境演绎容金珍突破困境与枷锁的过程,这便导致剧情大段落的重复感过强。

十场梦境的紊乱、浅显、雷同,是《解密》冗长而乏味的另一重因素。

在希伊斯的梦境中,红色海滩、巨型海象、消失的脚印被容金珍解释为“希伊斯对才能消失的恐惧”。梦是潜意识的显现,潜意识更多指向人类心理活动中被理智约束很难轻易觉察的部分,因此,现实与梦境的呈现逻辑应该是递进叙事。显然,红色海滩一梦是符合这一逻辑的。

相比之下,破解“黑密”的过程中容金珍的梦多是浅显而表面的。中后期,出于对人脑或许无法战胜计算机的深层恐惧,容金珍在现实中愈发神经质,但与之对应的梦境却并非递进叙事。

在梦中,容金珍被血红的输液管囚禁、被窄墙迷宫包围、被克苏鲁式的怪物袭击,本质上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强调他的恐惧。

一时的炫技带来的是惊艳感,重复的炫技只会令观众审美疲劳。梦境本应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,为《解密》注入更深刻的哲学思辨与价值内核,但现实是,十场梦境的紊乱、浅显、雷同反而加重了影片内在的苍白感,并破坏了故事情节发展的连贯性。

最终,十场梦境承载的叙事功能更多集中在了对观众的感官刺激上。若剔除这十场梦境,《解密》的故事便与一杯无波无澜的白开水无异。

有人认为《解密》观感不佳的原因在于“既要又要”,导演野心太大导致家国线、亲情线、爱情线皆乏善可陈。

比如影片中的家国线就像一个空洞的符号,像由一个个历史大事件串联起来的单薄背景板,而容金珍的家国情怀也如命题作文般生硬,合适的出现在需要点题的时机。

但传记片“既要又要”并无不妥,家国线、亲情线、爱情线都是传记片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如果陈思诚不执着于梦境奇观的拼凑与堆砌,对文本的重视程度高于视觉,那家国线、亲情线、爱情线便可以拥有更充足的表达空间。说到底,问题还是技术与文本的割裂及失衡。

暑期档,《异人之下》与《解密》的症结是如出一辙的,陈思诚试图向市场证明国内也可以做出《奥本海默》,而乌尔善则以漫威超英电影为冲锋目标,影片宣发中,两位导演也不约而同地强调好莱坞大片的本土化。

《异人之下》与《解密》技术上或许与好莱坞大片站在了同一水平线,但也仅限于技术。

心有余而力不足

对于《解密》,陈思诚显然是满意的。影片海报上打出了“陈思诚导演十年新力作”的宣传口号,陈思诚也在影片彩蛋中出镜。

面对《解密》模仿《奥本海默》《盗梦空间》《模仿游戏》等好莱坞大片的质疑声时,陈思诚的表态相当强硬:“不要一提梦就是好莱坞,我们不能自己总是贬低自己。我没有觉得我在刻意模仿任何人,我有这份责任为中国电影做一点点事情。”

诚然,作为导演陈思诚过去一度面临着太过商业化的争议,但客观来说,《解密》的设定与叙事框架基本遵循了麦家的同名原著,“天才叙事”与“梦的解析”也并非任何一位导演的专利。先入为主将“模仿”“拿来主义”等标签加诸在《解密》身上,反而会失去理智评判影片的立场。

相比于《唐人街探案》《外太空的莫扎特》,《解密》承载了陈思诚向着严肃题材自我突破的野心,以及探索主旋律电影类型创新的野心,但从《解密》的内容成色来看,这两点都称不上成功。

早在对暑期档的前瞻中,我们就表达过对《解密》的担忧:原作虽然盛名在外,但口碑与同属“麦家三部曲”的《风声》有所差距,原作争议主要集中在破译过程含糊其辞、人物塑造单薄、内核空洞等问题上,这对陈思诚的改编功力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。

然而,这些问题几乎原封不动出现在了电影中。这也侧面反映出技术层面陈思诚的技巧确实在进步,但思想层面他是处于停滞状态的。

与《唐人街探案》《外太空的莫扎特》不同,贴着宏大叙事标签的《解密》放大了陈思诚一直以来的弱点,观众很难在《解密》中看到陈思诚对于时代洪流与个体命运的深入思考,很难看到这个故事应有的厚度。

在探索主旋律电影类型创新的可能性上,《解密》叠加奇幻与悬疑元素,通过虚实结合的叙事手法重构主旋律题材,这一方向是值得肯定的。

如今主旋律题材已经是国产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,但同时,主旋律题材创作同质化也是不争的事实,寻找更新颖的内容表达形式是整个行业必须直面的问题。

过去几十年,好莱坞的美式主旋律电影类型就相对多样,《阿甘正传》《绿皮书》《间谍之桥》《逃离德黑兰》等都是典型代表。最具知名度的《阿甘正传》,罕见地让一位低智商主人公阿甘成为了正统美国精神的化身,如今来看影片的创作手法依然独特而超前。

对陈思诚来说,想要改变是好事,只是《解密》最终成片质量不甚理想,或者说仍有很大进步空间,这或许也会打破陈思诚一直以来的票房神话。

《解密》不像陈思诚过往影片那般极度讨好市场,作为一部商业大片来看,它缺乏酣畅淋漓的爽感,与同类型的严肃题材相比它又硬伤太多,作为一部主旋律大片来看,掀起全民共情的概率也不高。

这一次,陈思诚能否扮演好“优秀的产品经理”这一角色,恐怕要打上一个问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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